小黑汉阳一泡尿命中原始化石群

  在网络上搜索汉阳锅顶山,条目最多的是人们关于锅顶山垃圾焚烧厂的诟病;又搜索汉阳鱼,结果蹦出来一个汉阳小张烤鱼。但不管怎么说,长江地理此次的旅程,大概就是跟这锅顶山,和这汉阳鱼关联上了,虽然是烟火气的名字,但是,它们和人类大抵没有关系,它们来自4亿年前的地球世纪,它们遥远得更像是在遥远星系里发生的故事。

  然而,它们就在我们的身边。

  与四亿年前的邂逅

  关于锅顶山的传说,如果知道它周围还有一座扁担山、一座米粮山、一座仙女山,估计就能猜到个七八分:话说有仙女思凡,肩挑米粮、石磨、炊锅下界,被王母娘娘发觉,遭到风、雨、雷、电诸神的袭击,人、器纷纷散落,分别化为从南到北逶迤相连的仙女山、米粮山、锅顶山和扁担山。

  传说是人类思维的天真与瑰奇,放到地球科学领域,大概只能够说明当时已经有了人类活动的痕迹,以及用名称作为标的。关于锅顶山的传说,究竟从什么时候流传至今已不可考,但可以肯定的是,那只不过是沧海横流当中的一次褶皱,在山川演变和地质构造所组成的地球生命年轮当中,只不过是又一个转瞬即逝的即刻。

  八月的一天,我第一次来到锅顶山。与之相比,一路之隔的扁担山似乎更为知名,有人把纸扎的“灵屋”推到大街上贩卖,大丽菊在艳阳之下失去了神采。而对面的锅顶山就像一个大工地,各色车辆从缓坡下来,卷起飞扬的尘土。

  这尘土让我赫然一惊,它们与我扑面的一刻,也是我与四亿年前的邂逅吗?

  引我前来的小黑笑了:我在珞珈山上走了许多年也不知道,那些看来最普通不过的岩石,也是四亿高龄的老人家。还有一脉相承的狮子山、喻家山、南望山。

  大量化石用做建长江大桥、龟山电视塔

  小黑是武大人,本名高青松,28岁,读了四年的法律,做了检察官,却很快放弃了这份稳定却“缺了点什么”的工作,成了五岳归来户外装备和驴友之家户外俱乐部的掌门人,自己从户外归来的时候,大包小包的石头,是他送给自己的纪念品——那是化石,他从小就喜欢。

  小黑告诉我,他总是来汉阳锅顶山,在心情不好,或者压力很大的时候,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和寻觅,以及可能发生的惊喜,都能让他一万个轻松。

  凿开那些坚硬的岩,看到化石、触到尘埃,都可能是一次跨越亿万年的见面。这容易让人觉得自己,既宏大,又渺小。因为从来没有这么确切的概念,自己也走进了时间的长河,尽管那只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,沙漠中的一沙。

  其实,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开采中,锅顶山已经被削去了大半,如今被夷为平地的,以前都是隆起的山。但值得留念的是,锅顶山为武汉市最雄壮最为人所瞩目的两大建筑物——武汉长江大桥和龟山电视塔,提供了充足的石料。如果人们愿意,大可以理解为,那桥和塔,远不只是人类的光荣和梦想,那是地球四亿年以至永恒的生命之光。

  最后的锅顶山终于被护坡包裹了起来,小黑告诉我他在这里经历过的艰险和奇迹,然后带我继续爬坡越岭,来到仙女山。

  锅顶山附近的仙女山,其泥盆纪紫红色石英砂岩,具有明显的褶皱构造特征,说明该地区在泥盆纪后期经历了区域性的构造运动。

  龟裂的新生代泥土上,有虫子刚刚爬过的痕迹。如果这里亿万年没有遭到破坏的话,就会成为化石。

  ◇手记

  “噢,你也在这里吗?”

  地质学家的故事就像一个传奇一样流传在化石爱好者中间,小黑说,那等待,好像持续了四亿年那么久,但它终将发生。

  就像是张爱玲在文中所写: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,于千万年之中,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,没有早一步,也没有晚一步,刚巧赶上了,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,惟有轻轻地问一声:“噢,你也在这里吗?”

  太阳落山的时候,山谷里又刮起一阵疾驰的风,穿谷而去,那碎石、那褶皱、那湖一般的雨塘、那远古和当下的一切,统统沐浴在夕阳柔美的光线里。天色渐黑。

  并不是所有的化石都会带走,小黑说。但事情的发生往往让人悔恨不已,当他像个老朋友一样再次过来探望的时候,化石已经连同整个山头被挖了去,但小黑会想它们去了哪里,也许成了脚下的一块路石,也许静静地躺在某个建筑工地,也许已经被碾作尘土,飘散在空气里。

 

  志留纪的蝎子在等待

  仙女山亦没有逃脱被开采的命运,被从中劈开,形成一条人工的大裂谷,周山都是掘痕,谷中坪地也有垂直开采过后留下的深坑,下过一场雨后,坑被雨水注满,因为雨水冲刷过的岩石当中含有丰富的矿物质,水成了深绿色,看上去就像一面好看的湖。

  我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,突然一阵大风穿透了裂谷,我一个趔趄,然后听见锤子敲击石块的叮叮声从山脚传来。

  小黑曾经在那山脚撒过一泡尿,然后就发现了一片来自志留纪的原始鳞木化石,接下来的发现让他更为震惊,因为那竟然是一片原始鳞木化石群。这一回,小黑又找到了一块原始鳞木化石,竟有胳膊般粗细,他小心翼翼地抚弄那块十几斤重的石头,打算背回去。小黑说找化石是一件极偶然的事,他曾经在附近一带找到过大名鼎鼎的汉阳鱼的头甲化石,相对完整,还带着眼睛。而就在三十多年前,也是一个同样偶然的机会,地质学家在这里第一次发现了这种盔甲鱼亚纲的远古鱼类,并以 “汉阳鱼”为之命名。

  除了头甲,还有鱼鳍,除了汉阳鱼,还有中华棘。小黑坚信,最大的惊喜永远都在后面,他给我讲了一个地质学家的故事,那大概是七八十年代,地质学家在这里凿开一块岩石,发现一只完整的古蝎子,静静地躺在里面,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天。从那以后,蝎子的生命史被推近到了志留纪。


长江商报 易清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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